身材瘦削,两眼却很有神采,来自台南的赖絮朎老师,伸出她被染得蓝蓝的右手,柔柔地说:“皮肤是人的第二件衣服,植物染衣物是最环保的,对人体没有伤害。”
6月28日上午,第一节课,A612蓝染工作坊里,30名20级工艺美术专业的学生围在赖老师的周围,认真地听着她在讲传统的天然植物移印染技术。在这30名学生的后面,则是一些来“蹭课”的老师和同学,或站或坐,都想一睹这堂特别的课程。
赖絮朎是台湾知名的植物染学者,在台湾南华大学任教,也经常往返于海峡两岸授课。这一次,她是受艺术传媒学院院长吴汶錡的邀请来给同学们上课的。植物移印染是利用热的原理,把新鲜或干燥的植物的花、叶、根、茎等,直接转印在天然的植物或动植物纤维上,甚至皮革、陶器等物质皆可转印,颠覆一般对植物染色的刻板印象,“在周礼里就有各种相关的记载,只是我们现代人越来越多地用了化工染料了。”
雨过,风轻,不开空调,校园里也不觉得热。赖老师一身休闲,淡黄的上衣染着各种各样的叶片,吴老师则穿着白底蓝花的上衣。这些都是她们为自己染出的衣物,崇尚自然是她们的共同之处。“我这只蓝色的手,就是用蓝染给自己染发留下的。”细细一看,赖老师头上微微显露的白发,略略显着淡淡的蓝色,“用化学品染发有伤害,我都是用蓝染给自己染发的。”
“今天我们特别邀请了赖老师来给大家授课,也许这是你们向她学习的唯一机会了,请务必专心听、主动问,不可以有坐着等人奉茶的样子。”同样在台湾印染界享有盛名的吴汶錡老师,总是特别要求上工艺课的学生要亲力亲为,不放过任何的工艺流程细节。
这堂工美课的特别之处还在于,30名学生在老师的指导下,将在全校范围内去寻找所有可能适合的植物叶片,用来染出一条两米长、七十厘米宽的羊毛围巾,围巾上还要有用树叶染出的“1921”或“2021”——用一条艺术的围巾,去记录中国这百年的巨变。
放眼望去,立体绿化的校园里,满目青翠,种着几百种的植物,仅水果就占80多种。哪些植物的叶子,才能染出自己想要的理想颜色呢?赖老师PPT早就“盯上”了校园里的各种植物,蓖麻、芒果、蕨类、扶桑、杨梅、菩提、柠檬……这让同学们有些惊讶。
“你们经常晨跑的那条路上,湖水边上,就有比较理想的叶子。”为了上好这堂课,赖老师已经提前一天把校园逛了两遍,为同学们找出适合的树叶,“给你们五十分钟,你们分成六组,每组采十种植物,每种植物采五片叶子。”
在两位老师的指引处,各组同学都拎着一个塑料袋、拿着一把小剪刀,迫不及待地出发了。转眼间,操场上,走廊下,湖水边,多了一双双好奇搜寻的眼睛,他们三五成群,打开形色APP、百度识图等,不时对着各种植物咔嚓咔嚓地拍着。
当同学们返回课堂时,已经是上午十点。五个小组,分别提供了五张所采植物的名单。“蓖麻可以染出漂亮的黄色,葱兰、田菁染不出效果……”赖老师一一检察着同学们的收获,对于表现好的,还奖给一叶她采的大柚木叶子。
接着,就进入最关键的环节了。“在围巾上铺上叶子,小心地卷起来……慢慢卷,尽量将气体压走,让叶子和围巾紧密接触。”不知何时,吴汶錡老师已经加入了赖老师的示范环节,不时提醒着紧紧围在身边的同学。
赖老师为同学们示范印染的每一个步骤
每个小组都分到了一张长两米、宽七十厘米的原色羊毛围巾,先用水浸过,再拧干摊平在工作台上,然后就依着自己设想的构图,把洗净擦干的叶片一一摆在围巾上,再压上一张塑料薄膜,最后用一根棍子慢慢卷压起来。
同学们在老师的指导下有条不紊地体验操作
一切就绪,工作坊里蒸锅的水也开了,同学们把自己的作品都放了进去。这之后,是漫长的两个小时的等待。“我希望能成功,以后我还想自己染发带呢。”20级工美1班的高丽花兴奋地说。
……
下午两点钟,A612室。
午休过后,30名同学早早围坐着,等待着奇迹的揭晓。吴汶錡、赖絮朎两位老师站在蒸锅前,面带微笑,当她们将锅盖揭开的一瞬,蒸汽冒出,同学们也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。
解开布带,慢慢展开,冒着蒸汽的羊毛围巾上,果然添了各种各样奇妙的图案,桉树叶染出了点点的桔色,掀开菩提叶是绿绿的、叶脉清晰的一片,榕树须则留下弯弯曲曲浅红色的染痕……“哇!哇!哇!”随着作品徐徐展开,教室里不断传来同学们的惊呼声。在这一瞬间,持续几个小时的努力和专注,换来了一件件设想中、却也是意料外的作品,一张张笑脸上写满了收获的喜悦。
见证奇迹和获得喜悦的时刻
学生心得
陈媚姿 20工艺美术1班
今天一整天的学习让我受益匪浅,认识并且了解了植物移印染,一种纯天然的利用热原理的染法,真正参与到实操中,认识了超过10种的植物,没想到我们学校有那么多种植物,例如菩提、海金沙、蓖麻等等没听过的植物,不愧是生态校园。吴院长展开她的双手说我们手艺人是不靠脸蛋,而是靠双手和脑袋吃饭的,跟随赖老师学习,这门课程真的很有趣很新奇,也懂得要善于利用身边现成的东西,要保持良好的工作和学习环境,谢谢赖老师的谆谆教诲。一门手艺的学习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,要花费精力和力气,一天下来得到成品的那一刻感觉真的很棒!我们要放慢脚步,在学习的过程中去热爱这门工艺并且要有一颗传承工艺的心!
高丽花 20工艺美术1班
有幸参与学院组织的讲座,我充满好奇,从周末提前预习,再跟着赖老师逛学校去寻找植物叶片,意外发现原来学校有那么多物种,果然美需要用心去发现。此次采用材料皆为大自然馈赠给泉大的花草。材料与围巾结合,将色素通过热原理印在围巾上,用完的树叶可作为其他植物的肥料,环保又健康,最奇妙的是有些树叶显色而有些只有形却无色,有些花儿明明是红色经过热印出来却是蓝紫色,经过明矾与醋不同的液体浸泡,热印出来的效果也不同,真是太奇妙了!工艺离不开生活,离不开发现美,传统工艺需要吾辈努力将其传承!
黄晰 20工艺美术1班
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,来自台湾的赖老师,给我们上了一堂别开生面的课程,让我开拓了视野,丰富了知识。植物拓印是我只从课本上知道的知识,感到有趣生动,却没有自己做过。今天有幸能参与赖老师的课堂实践,非常激动。我们的小组花了一个小时采摘了不少学校里的树叶,在摘树叶的过程中得知了泉大的树品种有很多,也知道了容易显色和不易显色的叶子有哪些。于我而言,大自然是非常奇妙的,因为平常很少接触这些,所以一切都是新奇的。赖老师说,植物印染是纯天然、无化学添加剂的,对人体没有伤害的。这是赖老师,也是大自然给我们上的最好的一课。
黄凤敏 20工艺美术1班
赖老师的印染课程,使我非常有感触,她教我们如何将一个平平无奇的布料变成丰富多彩的成品。我们学习了将植物的纹理和颜色印染上去,制作一个纯天然无伤害的作品,不会对人体皮肤产生任何不适。对于这种精细的工艺品,我们的制作过程是十分复杂的,从采摘植物到设计再到蒸热最后到成品,每一步都要非常的细致。从这节课我收获了许许多多,也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精美的工艺品。我相信这样的艺术品会越来越盛行,再次感谢赖老师的细心教导。
冯惠君 20工艺美术1班
大自然的颜色多姿多彩,我们却习惯了合成化学色素,没有慢下来去发现身边天然“颜色”。今天,我们团队分工合作在羊毛围巾上挥洒、摆放植物,我们团队剪了QU两个字母,寓意泉大,对学校的热爱。每种材质的印染方式不一样,有的很复杂,这次围巾只是稍微接触移印染。每一种工艺都是需要用心去探索实践。感谢这次课程。
师说
吴汶錡 艺术传媒学院院长
艺术传媒学院一直致力于打造大师工作坊,不断邀请各个领域的艺术大师来给学生授课。今天,赖老师的这堂课用意很深刻。我们不允许学生在课上使用手机,是想让他们学会对艺术的尊敬,让他们走出课堂是想让他们对大自然有更多的了解和敬畏。植物染取材于自然,用完的树叶残渣可以做植物肥料,也算回归自然。我和赖老师一样,每次上工美课的开始,都要求学生要把桌面、教室整理得干干净净,课程结束了则要求他们把教室清理好,不给后面上课的同学留下不便。学艺术,也一样是要自律的,对自己负责,也才能对别人负责。这次让他们分组行动,是想锻练他们团结协作的精神,而且特别让他们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相应的任务,就是想让他们学会守时。艺术让人完整,也是一种很好的修行方式。当你放下手机,投入自然,投入艺术,你的内心才能找到那个本真的自我,获得心灵的净化,更懂得去关爱自己、关心他人,更好地融入社会,同时又能保持自我的独特之处。